第48章半夏小說首發

項時欽得到回應，就又閉上了眼睛，想要再睡回去，但是壓在他身上的人卻遲遲不肯離開。

項時欽皺起眉咕噥了一句，“走開啦，你好重。”

“真的很重？”

“很重。”

李暮商看著裹成了蠶寶寶的項時欽，覺得他好可愛，“說說看，我具體怎麽個重法？”

項時欽一震，開始控制不住地笑起來，“好癢，快住手，別鬧了，我要受不了了。”

他按住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但沒能防住李暮商這人。

李暮商親他的臉，從前額到嘴唇、耳根到下頜，細碎地親。

“起來吧，睡太久對你身體不好。”

“我好累……”項時欽被磨得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幽怨地看著身上人，“怎麽在你家連賴個床都這麽難啊。”

這種仿佛帶著嗔怪的語氣令李暮商輕輕笑了。

他刮刮青年的鼻子，道：“或許是因為你實在睡得太多了。”

項時欽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反應有點慢，但因為有專業的營養師在制定他的一日三餐，每一周都要稱量體重，調整食譜，養得極精細，所以氣色看上去還是不錯的，跟一開始與李暮商相遇的時候相差無幾。

李暮商很滿足地看著他，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幹預，現在才能有這麽一個完整的、鮮活的、摸上去溫熱又會做出不同表情的人在面前。

項時欽有點起床氣，但也沒辦法對李暮商發洩，只好投降道：“知道了，我現在就起來，你、你不要壓著我了。”

斂下眸，很順從的模樣，像極了被馴養得很好的家貓，不驕縱不刁蠻，甚至連爪子都不伸。

項時欽彎下腰去找不知道被踢到了哪裏去的拖鞋。

隨著他的動作，寬大的純棉睡衣下墜，露出一小截膩白的腰肢。

白色與灰色，不算強烈的對比色，卻不可救藥地吸引住了李暮商的視線。

不用切實觸碰，他都已能想象出那腰身摸上去的觸感，就跟刻進了基因的本能一樣。

但是想到項時欽發現自己因為藥物而起不了反應時的崩潰，李暮商又像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了腳，冷了下來。

“你的拖鞋是在這裏，不用彎下腰看床底。”

李暮商幫項時欽攏好衣衫下擺，收進褲子，然後半跪著給他穿上拖鞋，“你剛才想說什麽？”

項時欽別過臉，小聲得跟蚊子呢喃似的，“不吃了吧，藥……”

用藥，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兩人間的禁忌話題。鬧得最兇的時候，項時欽拿刀紮穿了李暮商的手臂，現在李暮商的手臂上還有那時候留下的傷疤。

而項時欽也沒好到哪裏去，被制服之後打了鎮定劑、關了禁閉，再從房間裏出來時對李暮商拿過來的所有藥都全盤接受。

李暮商面不改色：“再吃一段時間，我答應你，等你情況穩定之後，不管什麽藥都不吃了。”

他摸摸項時欽的臉，“時欽，我們都不想前功盡棄對吧。”

項時欽搖了搖頭，表情不是很好，但沒敢再說什麽。

兩人的關系，在漫長的互相折磨之中，達成了一種脆弱的和解。

李暮商讓換好衣服的項時欽先去一樓等他，他還有點事需要處理。

項時欽等待著李暮商將出行都安排妥當，隨手摁開了電視。

一個當下時興現代偶像劇的畫面顯現出來，在流水一般走過場的一眾俊男美女之中，頭發微微卷翹、像人偶一樣的項明渝語氣誇張地說著充滿鮮花和不真實閃光的臺詞。

演技青澀得接近於無，即使在這種膚淺的電視劇裏依舊表現得令人腳指頭摳地。

項時欽咬著手指甲，渾然不覺自己看得入神了。

他後知後覺地發覺旁邊的傭人去開了門。

“項先生，是來拜訪您的客人。”

剛剛還在屏幕裏的可愛花美男出現在了現實中。

項明渝有點局促地向自己那長得無比漂亮、並且好像變得更為漂亮的哥哥打招呼：“好久不見，哥，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項時欽有點沒反應過來，慢吞吞地問：“為什麽你會、來這裏？”

“我劇組剛好在這邊取景，所以我就順路過來看看你。”

項明渝的撒謊技巧真不怎麽樣，邊說邊眼睛四處亂瞟，沒直說，但神態明晃晃是在顧忌著不在場的某人。

“哥哥，你最近感覺怎麽樣？”項明渝小心翼翼地問。

他也不想來這間屋子，但李暮商的電話打到了他手機裏了，他拒絕不了。

項時欽看著小孩這麽努力裝模作樣，眨了眨眼睛，等待著。

“你還覺得自己……呃、很奇怪嗎？”項明渝咬住嘴唇，沒敢直接提那個敏感的名字，怕刺激到好不容易有所好轉的項時欽。

見過項時欽發瘋的場景，他看待項時欽的心態已經從有點看不上變成害怕了。

“你要進屋嗎？”項時欽將門推開了一些。

“哦，不了不了，”項明渝慌張得連連擺手，“我、我經紀人在等著我，不能聊太久，我得走了。”

“我就是來見哥一面，知道你過得很好就好。”他很用力地說出這句話，真的說完就跑了。

項時欽扶著門，努力想著李暮商是為什麽要特地將項明渝叫來。

難道是因為他之前朝項明渝扔了東西，大吼著他不是自己的家人，讓他滾嗎？

項時欽找到書房裏的男人，期期艾艾地說：“要不，我還是不出去了吧。在家裏慶祝也沒什麽不好的，萍阿姨做的飯比外邊餐廳的都好吃。”

“你難道不想出去嗎？”李暮商很不解地看著他。

項時欽：“可是……你不願意我出去。”

“一直都不願意。”

憂傷的眸子，像一匹受傷的小鹿。

他是腦子不好使了，但這不意味著他看不出來是李暮商讓項明渝來試探自己的。

李暮商表情有點不好，皺著眉：“我不是想一直把你關在家裏，之前是因為你狀態不好，所以才不讓你出去。”

“既然你現在變好了，那當然要去外邊。”

項時欽沒說話了，輕輕地應了聲好。

李暮商就是這麽矛盾的一個人，明明不放心也不想放項時欽出去，但又因為想要為他好而做出很違心的選擇。

半年前項時欽因為薛鵬舉的死訊大受打擊，不惜用絕食來要求參加薛鵬舉的葬禮，李暮商怎麽都不松口，寧願給他灌流食來維持生命體征也不願意他見薛鵬舉最後一面，卻願意在後面大費周折請來項時欽的父母。

那時的場面一度很混亂。項時欽被哭得一塌糊塗的項家父母緊緊抱住，他自己眼前的景象也被淚水模糊了。

“他們是你的家人。”

項時欽聽見李暮商說：“我也會是你的家人，時欽。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是。”

無由來地，項時欽覺得李暮商那時候喊他的名字的行為，就像是在把他的靈魂用一根線綁住，綁在名為“項時欽”的軀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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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璀璨的城市夜景對整整半年沒有踏出過李家的大門一步的項時欽而言已經變成了極為陌生的存在，甚至突然響起的一聲喇叭聲都會讓他像驚弓之鳥一樣抓住李暮商的袖子。

因為項時欽有過試圖逃跑的前科，所以李暮商這次帶他去的餐廳清了場，樓下也安排了不少人站崗。

項時欽難得提一次要求，李暮商願意無條件滿足。

各式各類的海鮮如帝皇蟹、波龍、吉拉多生蠔等在旁邊的一張長桌上擺滿，光是數量都極為可觀。

李暮商不怎麽吃，把剝了殼的龍蝦肉盡數往項時欽的餐盤裏堆，直到那些肉都多得要滿出盤子了才慢條斯理地吃自己那一份。

正吃著，項時欽突然打了一個大噴嚏。

李暮商一摸他手臂，發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覺得冷怎麽不說出來？”

項時欽懵懵地去看李暮商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好像正在挨凍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我要多穿衣服嗎？”

“對，”李暮商按住項時欽，“但是不用你去拿，我會讓其他人拿上來給你的。”

與此同時，李暮商招來餐廳的經理，讓他調低了中央空調的溫度。

還沒過多久，項時欽又“阿嚏”了一聲，吸了吸鼻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被安排去車裏找備用外套的私保很不好意思地向李暮商道歉，說沒能找到。

李暮商拿了車鑰匙，交代項時欽：“你乖乖在這裏坐著，我很快回來。”

項時欽點點頭。

他又吃了一些盤子裏的菜，然後離開座位。

旁邊候著的幾個私保忙攔下他，“項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青年耷拉著腦袋，很沒有底氣道：“……我要去洗手間。”

他看了看人高馬大的私保們，又問：“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的話不可以去嗎？”

“鐘哥，這可以嗎？”資歷淺的年輕人們紛紛看向隊伍裏的前輩。

鐘哥擰著眉沈吟。

雖然雇主是要他們看好這青年，但他身份這麽特殊，他們總不能真的跟對待犯人一樣對待他。

“可以的，只是需要有個人跟著您。”

“我來跟著好了。”一個瞇瞇眼的小年輕主動請纓。

他看向項時欽，詢問道：“可以嗎？”

項時欽木木的，反正聽到私保說可以走，他就走了，沒有理會跟在身邊的小年輕。

“鐘哥，看住這麽一個……人。”一個多嘴的人用食指對著太陽穴轉了幾下，就是腦袋有問題的意思。

“真需要這麽大陣仗嗎？”

“不知道別亂說，你現在看他沒什麽，但鬧起來可不是一般人能制得住的。”

鐘韋言之前也接過這方面的工作，是看護一個有被害妄想的富家女，就這麽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發狂的時候幾個大漢都按不住，差點把來探望她的親哥哥用輸液管勒死。

有過這方面的經歷，他就更清楚，這種瘋病，得病的人痛苦，病人的家屬要費盡心機防止病人逃跑或自殺，或者不讓自己被他殺了更是痛苦。

說實話，看到李暮商被刀紮得流了一地血還不放棄把人治好，能挺到這種程度，鐘韋言是佩服李暮商的。是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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